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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洋岳】Graduation Trip—国庆联文第七站

【前文链接】:第六站 黑木 杭州篇


【正文】:


刚从苏州站出来,两人就被劈头盖脸淋了一场七月的雨。


这一场雨来得声势浩大,去得水汽氤氲。他们一人分了半边行李箱坐着,在大厅疲惫而沉默地等雨停。空气愈发潮湿起来,蒸腾糅杂着植物和泥土。岳明辉嗅了两下觉得舒服,分了根烟给李振洋,点火的时候对视了一下,莫名其妙地一齐笑得打跌。

 

这是他们回去前的最后一站了。

 

 

 

在杭州时两个人心怀鬼胎,竟都没想起给苏州做规划的事儿。岳明辉在高铁上花了一个小时去算那几个著名园林之间的最佳路线,最终彻底迷失在苏州内城的阡陌纵横桥路相错,把草稿纸揉成一团忿忿塞进李振洋的口袋。

 

李振洋睡得迷迷糊糊还能洁癖发作,愤怒地挥舞爪子在梦里和岳明辉交锋。岳明辉被他挠得吱哇乱叫,摁着脑袋劝他清醒,于是李振洋清醒了,背过身子自己生气,过一会儿又自己默默转了回来。

 

“逛园子干嘛呀,我不想逛园子,”他没骨头似的靠着岳明辉半边身子看他的手机,“我就想躺着,最好天天躺着…”

 

躺你怀里更好,但他这句话没说。岳明辉当然是行行行好好好,忖度一阵在同里订了家客栈,足够这祖宗接着躺一天一夜不带起来。于是李振洋得意了,觉得自己拿捏住了岳明辉的软肉,能够让他言听计从了。

 

车站大厅空空旷旷,只有几个和他们一起等雨停的行人。过了一刻钟雨总算小了些,李振洋从箱子里翻出一件外套,包住岳明辉的脑袋一齐往隔壁汽车站狂奔。两人这回是真的累了,头靠着头睡了一路黑甜的觉。下车时岳明辉还在揉眼睛,一放手一抬头,倏然被朦胧烟雨撞了满怀。

 

同里是一滴墨,隔着旧纸渗到游人的指尖,重叠了江南千百年的风花雪月。

 

 

 

早晚复相逢。

 

 

 

房间在一楼,附了一个小院子,一从木槿花开得很盛大,团团簇簇直伸到屋檐底下。雨还没有停的意思,李振洋盘腿坐在屋檐下的地板上拈花瓣玩儿,被风泼了一头一脸的水汽。岳明辉躺在床上犯懒,看着李振洋逆光的背影觉得很心动,拖长了嗓子问:“干嘛去呀下午?”

 

“下着雨呢,停了再说吧,”李振洋索性躺倒了,被花瓣和雨糊了一脸,“你来躺会儿,这儿风大,快来。”

 

“哎哟我天那么埋汰,”岳明辉嘴上骂着却还是往这儿走,揪着他的脖子把人拎起来坐直了,“这么爱干净一人怎么见地方就躺呢,看看一身的灰!”

 

可他就是这样,岳明辉在心里对自己说,他想要美的东西。

 

李振洋像一个孩子又像一个圣人,抬头看他的眼神赤裸又惶惶,长驱直入地涣散了岳明辉的心。他便动摇,几乎要俯身给人一个亲吻,刚探下半个身子又定住了,堪堪止于一个只适合谈情不适合说爱的安全距离。

 

他们此时此刻应当需要一个吻,可他们一直以来缺的又不只是一个吻。广州的夜色倾城,重庆的灯花晏晏,甚至于去年上海那夜的春风一度,岳明辉总在冒冒失失地用这种方式贴近他们关系,却在那一瞬间后又把人推开更远。

 

这样算什么呢?是他习以为常的撩拨,是他烂熟于心的风月,却不是一颗笨拙急切的真心,不是一个渴求爱的灵魂。

 

李振洋看见岳明辉目光沉沉如水,伸手从自己头发上摘走一片花瓣。

 

 

 

“先弄点吃的去,”岳明辉扔了花瓣兀自回屋了,“雨一时半会儿停不了,别给饿傻了。”

 

李振洋看着他的背影哼了一身,和他一起去翻在杭州买的那两把伞。客栈外的青石板路被雨洗涮得干干净净,这里位置偏僻,并没有很多游人。两个北方男人高高瘦瘦,倒也和这小窄巷子相得益彰,在雨里踩出一圈一圈的涟漪。

 

走过两座桥终于寻到一家卖吃食的店,店主是个秀气的小姑娘,手脚却很麻利,给他们下了两碗鸡汤馄饨。馄饨馅里有口蘑和藕,溶着鸡汤入口既化,极鲜却滚烫,李振洋被烫了舌头还忍不住要叼,小姑娘笑得不行,嗔他:“慢慢介覅急嘛!”

 

岳明辉也笑:“他见你漂亮,吃饭都慌呢。”

 

老板娘“呀”的一声红了脸,笑骂岳明辉油嘴滑舌。李振洋闷头吃馄饨,心里又把岳明辉翻来覆去地骂,吃完出门又不跟岳明辉并排走了。心思险恶的大学长知道他不开心还在装傻,回头一脸关切:“不好吃?”

 

“咸!”李振洋恶狠狠地说,“齁死我了!”

 

岳明辉一乐,并没有哄他的意思,结果走了几步一扭头不知道从哪里端来一碗赤豆沙小圆子,上面撒了桂花,放在手心里还是热的。

 

“你吃点甜的,”他照样好声好气,仿佛李振洋突如其来的愤怒和他没有一点关系,“别生气了。”

 

可李振洋偏吃他这一套,老老实实接过碗吃了,又默默走回了他身边。

 

大概是下着雨的缘故,路上很空荡,于是他们便漫无目的地走,戴着斗笠的老人撑着乌篷船无声地从身边滑过,河边楼上有木窗吱呀推开,传出一段收音机里的戏文。

 

静,又不安静。岳明辉面皮上不动如山,心胸里人声鼎沸,在李振洋眼皮子底下张罗起一场声势浩大的图谋不轨。他想真的是时候把李振洋拿下了,又不得不忌惮对方一路以来流露的所有失望和怀疑。他知道李振洋对自己有偏见也有欲望,但他不知道该不该把自己的偏见和欲望剖给他看。

 

一年前那晚过后,并非是岳明辉真的要强装无事发生。他第三天就在车站遇到李振洋,结果那人和朋友聊得兴高采烈,打完招呼后再也没瞥自己一眼。于是自那以后两个人开始在社团心照不宣,始终将距离控制在暧昧之后和告白之前。这实在太过于水到渠成,岳明辉不得不怀疑李振洋是心知肚明地陪着自己一起演。

 

世上根本少有美而不自知,何况李振洋这种恨不得见人就要开屏的孔雀。既然这个弟弟不主动,那岳明辉就很被动。小孩子可以撕破脸皮问你到底要不要我,成年人不行,成年人要体面,要和气,要一个风平浪静波澜不惊。岳明辉习惯于做最好的准备抱最坏的打算,于是他干脆把李振洋压在箱底,到现在才将他当做一个刚认识的人从头追起。

 

但这些到底要不要告诉他?

 

他微微侧脸偷瞄了一眼李振洋,对方此刻迎面遇上一只三色的花猫,这一段巷子窄,双方都没有让路的意思,龇牙咧嘴地怼在了一块。

 

还是别了,岳明辉在心里叹气,这弟弟是个傻子。

 

 

 

晚些时候雨小了,街上也热闹起来,张罗着支了不少饭馆儿。他俩坐在河边吃了一顿鱼虾莼菜,很合李振洋口味,岳明辉看他心满意足地眯了眼,甚至有点想伸手挠他肚皮。可猫科动物也只有这点儿好伺候的地方,他颇具危机意识地想,果不其然,逛夜市的时候岳明辉顺手扶了一个擦肩而过没走稳的路人,李振洋顿时清了清嗓子开始发难了。

 

“学长,你对谁都这么好吗?”

 

“学弟,你对谁都这么醋吗?”

 

岳明辉扳回这一城,心里却一点都不开心。他确实想知道李振洋在用什么立场责难自己,说出来却又显得十分小气。所谓成年人的体面,无非是在为更加尴尬的后果避险。真要问出来一个是非,没准连饭友都没得做。

 

可他不缺一个饭友,不缺一个旅伴,不缺一个人和他一起去小心翼翼维护尊严和体面。有太多人能陪岳明辉一起灯红酒绿声色犬马,却从来没有一个人和岳明辉在雨里奔跑时护着他而不是自己。

 

柴米油盐是他,鲜衣怒马是他,青灯古佛是他,风光霁月是他,是躲不过逃不脱的劫难,是渡不走拆不散的孽缘。

 

别人看岳明辉是多情又薄情,只有他自己知道这其中有多少是为了不再让李振洋搅和自己心里乱无可乱的杂念。一年了,三百六十五天,他是岳明辉无法宣之于口的魔障,直到觉得要看到分道扬镳的终点,才用那样拙劣的伎俩把人再次拉回自己身边。

 

就这一次吧,岳明辉对自己说,就出鞘这一次,就撕破这一回,之前的所有试探和暗示都不算了,你给我一个痛快。

 

“不是,”他们已经走到人迹稀少的小巷子里,岳明辉猛地拽住李振洋的手腕,“其实只有你。”

 

李振洋静静地看着他,随即扔了伞走进他的伞里。

 

这是他第一次主动亲吻岳明辉。

 

 

 

第二天岳明辉醒来时雨停了,有几只鸟停在屋檐下,他迷迷糊糊地睁眼和它们几秒,轻手轻脚洗漱完推开门到院子里抽烟。火还没打着李振洋就鬼一样地从背后悄无声息地摸上来,面色不善地把烟从他手里抽出来扔了。

 

“非得人看着,”李振洋骂骂咧咧地又回去睡了,“真不自觉你个老岳。”

 

岳明辉哑然,心想自己这是招了个什么玩意儿回来。

 

这是他们在苏州的最后一天,都再也没有乱逛的力气,白天只肯在河边发呆,胡乱吃了点东西又坐回去和本地人白话,差点要被几个阿婆招回去做女婿。恐怕是聊天不过瘾,李振洋还借来了网要捞鱼,整个人差点都载到河里,招来对岸几个洗菜的小娘鱼一顿嘲笑。这回终于知道丢人了,老老实实回了客栈,和岳明辉坐门槛上听老板柜台里收音机唱戏。他们不说话的时候倒很有欺骗性,两尊门神似的正襟危坐,不住有小姑娘向这边偷偷瞅。

 

到了晚上的时候精神又来了,俩人翻山越岭地找到一家小酒吧待到深夜。李振洋喝得颠三倒四,嚷嚷着要再吃一顿馄饨。岳明辉心说你这会儿倒很诚实,也不嫌齁了,认命地绕了一堆弯子带他去吃。熟悉的老板娘门关了一半被两个莽汉破开,喜笑颜开地做了今天最后一笔生意。

 

“不落雨了,回去当当心哦不要跌了。”

 

岳明辉听着舒服,想逗她接着说话:“明天还下么?”

 

“雨还要落好几日天的了,”小姑娘探头探脑的出去张望,“噢哟,不对,天都晴了。”

 

果然,天空一抹云都没有,只有一轮亮堂堂的月亮。他们现在回客栈已经轻车熟路,开始自找麻烦往歪路里钻。半夜里风凉快,李振洋酒醒了一半也跟没醒似的,拉着岳明辉要打赌,谁输了就从桥栏杆上走过去。岳明辉说你赶紧拉倒吧,你一会水的跟我不会的人玩这个要脸吗?

 

李振洋笑了一阵觉得不对:“你怎么知道我会游泳?”

 

他没等到回应,只好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你知道的还挺多。”

 

他们从酒吧带出来两瓶没喝完的黑啤,懒得拎回去,就坐在桥上给打开喝了。河里水波粼粼的,映着河边廊下橙色的纸灯笼和一轮明晃晃的月亮。岳明辉喝酒的时候嘴根本闲不住,嚷嚷着要给李振洋讲嫦娥奔月的故事。李振洋说你可闭嘴吧,还是老老实实听他讲完了,在结尾发出一阵表示不屑的嘲笑声。

 

“你说姑娘图啥呢,感情破裂了就自个儿跑啦,”他捏着嗓子指桑骂槐,“没出息,胆小鬼!”

 

“你不能这么说,洋洋,”岳明辉倒很认真,“在这个故事里月亮其实也是一种爱情的象征,是吧,或者就是一种美好的东西,可能也是她以前放弃的,我觉得这个故事有一个遗憾的美在这儿,过去的事儿你没法儿挽回…哎你别走啊,你就这么烦我唠叨呀!”

 

岳明辉拎着酒瓶站起来要追李振洋,结果李振洋猛地一转身把他吓住了。酒瓶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两年以来的防备和戒心也一并在此刻轰然坍塌。李振洋仰视的目光堪称虔诚,整个人都溶在月色里,像一个金色的梦境。

 

“让那傻娘们奔月去吧,你别他妈废话了,”李振洋单膝跪地拉起岳明辉的手,亲吻他骨骼分明的指节,“岳明辉,我只奔你而来。”

 

 

 

他们离开这天,苏州没有下雨。李振洋本来在站台上半死不活地等高铁,突然瞅见背后的绿皮火车,文艺神经和神经病一起发作,拽着岳明辉要去坐。结果两人折腾一番废了两张票,终于成功踏上了铁皮车厢。岳明辉被挤得头晕,又热得不行,回头一看李振洋不知道被挤到哪儿去了,仗着身高优势慌忙从人群上空伸出去一只手,等了一会儿才被李振洋捉到,下一秒就是他望向自己的眼睛。

 

这个目光太熟悉,岳明辉瞬间重回了昨日那个水一样的月夜里。

 

“我抓住了,”他听见自己说,“李振洋,我抓住你了!”

 

 


*我只奔你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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