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uet丢特鱼

用全世界的阳光拥抱你

©Duet丢特鱼
Powered by LOFTER

【骸云】White Cage 白色囚笼

骸闻到了铁锈的味道,这让他忍不住抽动了鼻翼,身边的狱警却不为所动。这里的人都已经习惯了这种气味,它弥漫在每一个角落,渗透进每一个人的血液和骨髓。骸知道有些人一辈子都不会忘记,他们的余生都将被粘连进这钢铁的呼吸里。

现在是犯人们的放风时间,骸隐约听见从围场方向传来喧嚣的噪音。然而这个区域与喧嚣或噪音都没有什么关系。骸走过一扇又一扇的银色铁门,低声询问狱警自己能否抽烟。对方拒绝了骸,并告诉他原则上来讲在这里不能做任何事情,也就在这时他们停了下来,骸透过栏杆看到了门的里面,他再也想不起抽烟。

白色的囚室有一股扭曲的美丽。他看见云雀背朝自己盘腿坐在地上,沐浴在从天窗洒下来的阳光里,被镀上了一层金色的光边。骸凝视着那截苍白的脖颈,并没有发觉自己的指甲已经刺进了手心。

他太熟悉这个背影了,这是一个几乎从他的少年时期起就一直在凝视的背影。他从上至下依次确认着云雀凸出的耳骨,瘦削的脊背,略微弯曲的小指和纤细的跟腱。这一切都刻在他每一晚的梦境。他对狱警说自己想在这里待一会儿,狱警耸耸肩同意了。

“但是你们不能交谈,”对方补充道,“谁都不行。”

骸同意了,他在原地默数了四十多下,云雀终于发现了他。不,云雀终于转过了身。骸知道对方有多么敏锐的感官,他确信云雀在有人走进走廊的那一刹那就把全身每一个细胞都唤醒了。这副单薄的身体永远都处于一种防备状态,他无数次见过云雀滴水不漏的危机反应,这个男人没有任何缝隙。

而他现在却在这里。

云雀注视着他,似乎在想别的事情。骸看见他的视线沿着自己的面孔慢慢移动,然后微微翘起嘴角。云雀长大之后不常笑,可骸依旧能分辨出云雀感到愉悦时温暖的瞳孔——他恨不得燃烧自己的生命去点燃那一丝光亮。一切都晚了,他平静地想,连绝望都不需要,一切都晚了,他们二人的一切都已经被葬送了。 

骸从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对一切丧失兴趣,他曾经喜欢阳光,喜欢巧克力,喜欢云雀的黑色瞳孔,喜欢气球和花朵。可这一刻他什么都不想要,他只想穿过铁门把云雀拥入怀中,把云雀的每一块骨骼都和自己的镶嵌在一起。然后他突然想起是自己亲手把云雀送进监狱,是自己亲手给彼此铺陈葬礼。

云雀依旧望着他,整个人看起来一尘不染。骸知道这里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加百罗涅用尽了一切手段去维护对方不可触碰的尊严,他有洁净的衣物和饮食,他不必去劳动,他甚至还能够拥有书籍。可是这一切都救不了他。全球各地都有人想要他的性命,监狱每隔三个星期就能从信件中检测到爆炸物品。他们也不必等太久,死刑安排在冬天,云雀不喜欢雪。

骸此刻的表情想必十分精彩,因为他看见云雀又忍不住笑了一下。那寸笑容轻微至极,却如钢钉般贯穿了他的心脏,让骸像个小孩子一样手足无措起来。他想要逃离,又想要永远留在这里。云雀的面孔简直是催眠师的怀表,周围的一切都变成了旋涡,让骸混乱地跌入对方织造出的梦茧。他克制住自己不去喊云雀的名字,直到这时他才看透自己的无力,直到这时他才真正去想死亡。

来之前加百罗涅面无表情地对他说,你不会想去的。骸没有回答,往常他总有各种尖酸刻薄的话语回敬,可这次他只拿得出沉默作为唯一的反应。金发男人等了一根烟的时间,还是同意了帮他。

“我知道恭弥会怎么想,”他这么说着,目光停留在骸胸口的勋章上,“他未必想要见你,但是他知道你只有见到他才会接受一些东西。”

这个混蛋说得一点不错,骸咬紧牙关,却想要大吼大叫,他感觉自己的血液正在从脚尖开始凝固。可云雀依旧那样平静,平静得让他很想去诅咒什么人,然而他只能诅咒自己。

他们都还是少年的时候,骸无数次打架斗殴,无数次烂醉街头,总以为自己才是更让人操心的那一个。云雀许多次从拘留室把骸领走,为此花掉一笔又一笔的保释金,但他很少抱怨,也很少在乎什么东西。可骸知道他在乎并盛,在乎阳光,也在乎自己。骸喜欢这种感觉,那时他爱云雀爱得发疯,不知道自己正饮下一剂十五年后才发作的毒药。

秋天悄无声息地来了,两天前骸将制服叠好放进储物柜的时候,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丝凉意。当时狱寺在他身边抛着香烟盒当作消遣,在骸以为他会这样继续抛接到自己离开时,对方突然开口了。

“你去见过加百罗涅。”

这句话让骸的动作停滞了两秒,便足以说明一些事情。狱寺似乎在脑子里斟酌了一下要采取怎样的语气:“我想你明白,意大利是我们最厌恶的地区,虽然我理解你,但你要有心理准备,这件事不会只有我知道。”

整个联邦都与云雀为敌。他制造了本世纪最大的有组织犯罪,建立了横跨整个墨西哥的毒品路线,手里紧攥着各类人物的性命。所有人都知道他是新的欧洲教父,是加百罗涅家族失手释放的魔鬼,可只有骸知道他十七岁时的模样,只有骸记得那一年他在星空下平静的面孔和对自己流露的笑意。他根本没想过有一天自己会成为他的对手,更没有想过正是自己一手掌握的证据将对方永远锁在此刻的噩梦里。

骸离开日本时曾问过云雀是否会想念自己。云雀的回答他已经忘记了,却记得自己的笃定。他坚信云雀会走上比自己更加光明的道路,坚信总有一天他们会在湛蓝的地中海相遇。他当然错了,从他接到任务的那一刻起他就明白,自己的一切美丽回忆都成为了捕获云雀的筹码,那些只属于他们二人的时刻已经永远消失在了并盛夏天的风里。

“你是刑警,你对旗帜宣誓过,”狱寺离开时这么说,“我希望你还能记住。”

骸觉得自己正在被什么东西撕裂拉扯,一股力量从地心里涌进他的身体,他真的无法忍受了。

“恭弥。”

他的声音很小,狱警动了一下身体,似乎认为这并无必要制止。囚室之中的云雀点了点头,似乎此刻才真正看见他。

骸的膝盖剧痛起来,他想要流泪,想要嘶吼,可他唯一能做的事是再凝视一眼自己此生唯一爱过的人,然后让他看着自己消失在走廊的尽头里。

他们都不再年少了,他们彼此的人生,结束得都不算太晚。


评论(5)
热度(40)
  1. 共1人收藏了此文字
只展示最近三个月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