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岳】历历万乡 06
全员吸血鬼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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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嗅出那是李振洋的人，其实是卜凡。毕竟才打了天昏地暗的一架，对方有几根头发丝儿都恨不得咬牙切齿地印在脑子里。他皱了皱鼻子，质问岳明辉：“你还把家里钥匙给他！”
他还在气头上控制不住音量，李振洋听力又异常灵敏，在楼下慢悠悠冲他喊话：“你可别冤枉你哥哥，是我走的时候从门口顺的。”
被夹在两个炮仗之间，岳明辉在大白天莫名打了个寒颤。他想见李振洋，又害怕那个要见李振洋的自己。卜凡看见他哥挠了挠自己的脖子，冲空气笑了一下。
“要不你让他走吧。”
楼下原本慵懒的脚步声突然静止了，随即大步迈上楼梯，那动静简直可以用爆裂来形容。李振洋冲进卧室，无视面色不虞的卜凡：“你再说一遍？”
卜凡要上来拉他：“你离他远点儿！”
李振洋从第一天进门看见这傻弟弟就不爽，见他护着岳明辉，心里又泛起一丝五味杂陈的怀疑。他也不是个沉得住气的人，二话不说就冲他亮出了獠牙。岳明辉被这两人弄得头痛，拎住李振洋的后领子把他往边上拽，把李英超吓了一跳，怯怯地叫了声洋哥。
小崽子从第一天起就黏他，他也不好意思对人翻脸，抿了抿嘴唇回头看岳明辉。岳明辉被他盯得心里发毛，讪讪道：“哎哟，行啦，你自己数数身上背了多少条人命，我这儿拖家带口的不容易，就不能饶了我吗？”
李振洋被他气笑了：“我被这傻大个打成这样，合着是我欺负你们这一屋子人呢？”
卜凡还在那儿火上浇油：“你活该！”
李振洋嘿了一声就开始撸袖子，岳明辉一边按住他脑袋一边冲卜凡：“你赶紧走！还嫌这儿不够乱呢，真以为你洋哥较真起来你是他对手？”
“谁是我洋哥！”
“谁是他洋哥！”
岳明辉默默想这俩人还挺默契。卜凡吼了这一嗓子，气呼呼地扭头就走，李英超也机灵，跳了起来哒哒哒跟上去。他还是有点怕卜凡，却本能地清楚这屋子里剩下的二人要更棘手一些。李振洋没了给他耀武扬威的后辈，整个人又软和下来，去碰岳明辉脖子上的伤口。
“你疼不疼，哥哥。”
“你说呢，我给你来一下子？”
你也就嘴上厉害，李振洋心里默默想，看岳明辉还是一点儿没有生气的样子，接了一句：“我挺疼的，我骨头都断了。”
这次轮到岳明辉被气笑了，骂李振洋不要脸，你自己老老实实的凡子能跟你过不去？骂完又想来问：“怎么你还手下留情了，心疼我弟弟呢？”
李振洋冷笑了一下：“我是真打不过他。”
岳明辉本以为他在开玩笑，哈哈笑了两声，却发现李振洋这次并没有陪着他一起笑，心跳漏了一拍，听见自己笑声的尾巴摇摇曳曳地消散在空气里。他张嘴想问怎么回事儿，话刚从嗓子眼滚到舌尖又停在那里。他说不准自己该不该再去问李振洋什么，也说不准该不该把这个人留在这里。
他们已经认识一百多年，够发生太多故事。岳明辉年轻的时候，觉得有爱情就足够了，吃了几次教训之后知道，这个世界上也有爱情做不到的事情。爱情无法消抹记忆，无法度化罪孽，爱情也不会把他们彼此带回初见时的心无杂念惊鸿一瞥。当初是李振洋先走的，他后来直接去了英国，自己也认为不亏欠李振洋什么。但他还是忍不住心虚。他无法确定李振洋的心思，他害怕他鼓足勇气走回原点，李振洋却早就向着别的地方一往无前。
“噢，”他听见自己说，“那你以后别招惹他了。”
李振洋太清楚他在想什么了，他看岳明辉，就像隔着玻璃去看一轮月亮一样清楚明白。岳明辉永远是这样和和气气不争不抢，永远要笑，永远要把过错揽在自己身上。但他也永远不会面对，他逃避一切可能存在的冲突，默默把情绪关在一个封闭的自我里互相撕扯。李振洋愤怒地想要大叫，想要立刻将他摁在床上收拾一顿，最好操得他开始求饶，操得他开始对自己放肆地说一些实话。然后他可以去吻掉这老妖怪的眼泪，问他，岳明辉，你累不累呀。
但他没有。他只是去牵了牵岳明辉。李振洋有一双漂亮的手，手指永远干燥而温暖，还有在光下亮晶晶的指节。岳明辉看了许久，承认自己有一些心动。他抬头问：“你这些年去哪儿了？”
“我在南方待了一段时间，然后去了欧洲，”他看到岳明辉惊讶的神色，补充道，“我去的时候你已经回来了。”
“你倒是知道不少。”岳明辉嘟囔了一声。
李振洋叹了一口气，意识到现在还不是儿女情长的时候：“哥哥，我没开玩笑，我真打不过卜凡，我被人暗算了。”
岳明辉啊了一声：“还是那些人吗？”
“我说不好，过太多年了，我闻不出来，”李振洋摩挲着他的手指，露出一副予取予夺的表情，他知道岳明辉要心疼自己了，“他们找了罗马教廷的人，我现在状况很糟。”
果不其然，刚刚还扬言让卜凡把他赶出去的人瞬间变了脸色。岳明辉立刻下了床，走到门口又顿住，焦虑地转了两圈，仿佛是不知道该做什么似的。他回头看一眼李振洋，对方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眯着眼睛看他，似乎毫无关乎性命的担忧。
“你也不知道害怕！”
“我怕什么，我能怕这个？”
岳明辉看这孙子又开始嘴硬，忍不住要吓唬他：“回头把你抓去，关起来，你都不知道那些意大利人多变态，让你哭都哭不出来！”
李振洋笑了一下，眼里没了温度。
“我早就哭不出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