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洋岳】历历万乡 22
全员吸血鬼AU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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Beyond the sacred page I seekThee, Lord
My spirit pants for Thee, O living Word
祈远安静地坐在他右手边，温顺地注视着唱诗班孩子们幼嫩的面孔。他的眼神和一个慈爱的父亲并无二样，只有他们两个人知道彼此的嘴唇后面藏着尖锐的獠牙。这是岳明辉第一次踏进教堂，他浑身不自在，谨慎地盯着悬挂在头顶的十字架，耳后滑下一滴冷汗来。
“你不用怕，”祈远的声音在童声吟唱里模糊不清，“它不会伤害你。”
“那可不好说，”岳明辉意有所指，“我家那位现在还虚着呢。”
祈远笑了一下，像是原谅他的小孩子脾气似的：“银弹，圣水，阳光，那些可以伤到你，它不会。”
他指了指巨大的十字架，一抹阳光透过彩窗洒进来，正好铺在了祈远的身上。他波澜不惊，仿佛这只是一阵无足轻重的风一样：“神不会伤害你。”
岳明辉屈着手指抓了一下长椅的边缘：“因为它根本不存在，是吗？”
祈远转过头深深地看他，孩子们唱完了最后一句歌词，被神父带着穿过走廊，向父母的怀抱里奔去。大门逐渐关阖，他们在教堂的最角落感受到那一丝光线逐渐消失，空气里的气氛瞬间剑拔弩张。
“可我们存在，”祈远静静地把两只手叠在了一起，“既然黑暗存在，神必然存在，这就是证明。”
“对，是唯一的证明，”岳明辉嗤之以鼻，“你就靠这个让梵蒂冈买你的账？”
“他们信不信也不重要，”这个曾经熟悉的男人以一种陌生的神情劝诱他，“明辉，你很聪明，你不会不知道教廷想要什么。”
想要什么？岳明辉说不出话来。想要当众处死一个吸血鬼，想要给失落的真十字架一个曾经存在过的证明，想要让信徒见证神迹？你看，恶魔真的存在，神在他们背后保佑你。
“下个月十号，我们要在梵蒂冈看见他。”
他的指节被他攥的发白：“我不可能把李振洋交出来。”
祈远摇摇头，站起身来目送岳明辉破门而出的背影：“你不懂教廷。”
岳明辉猛地回头，大门在他身后应声而开，雪白的阳光像风暴一样浸透他的全身。他依旧是曾经小王爷的模样，可再没有那一副娇纵又天真的神态了。长大成人的岳明辉和祈远隔着两百年遥遥相望，如同曾经那一个平常的午后，祈远用目光无声地劝他放弃那枚果子，快些转身离去。
“是你不懂爱情。”
家门口那条街种满了榆树，夹杂了两株银杏，铺了一地金黄色的落叶还没有收拾，踩上去沙沙作响。卜凡今天没赶上班车，索性走路回来，他前几天刚去剃了发，一头青茬圆溜溜的，看起来就有些不好惹。
就不该听理发店那人忽悠，他忿忿想，真冻得慌。
这股寒意进屋时被暖气驱散了一会儿，刚走几步又乍生起来。家里跟遭了佛爷似的，到处都是被翻出来的物什，从楼上到楼下堆满了一年四季的衣服，二楼栏杆上还吊着一双鞋。卜凡大喊了几声岳明辉，听见有人应他，心放下来些许，很快又开始不安了。
“干嘛呢老岳！”他冲二楼叫唤，“也不能这么糟蹋东西啊。”
岳明辉和李振洋房里传来一阵兵荒马乱的响动，随即弹出一个脑袋：“我收拾呢！”
“没见过这么反着收拾的！”他手闲不住，把沙发上几件衣服给叠了，又觉得不对劲，“不是，你这是收拾家里还是收拾跑路啊？”
“我当然收拾跑路！”岳明辉蹬蹬蹬下楼，抱着刚叠好的衣服又冲了回去。卜凡跟上去一瞧，嚯，全家人的行李箱都躺在岳明辉屋里了，连小弟刚买的海贼王箱子都没放过。
他犹疑着开口，心里闪过一丝不那么好的念头：“你这是…不是，至于弄这么些箱子吗。”
“你不知道你洋哥矫情啊，”岳明辉往空箱子里一股脑儿乱塞，“他一天能换八套衣裳，早上和晚上穿重了样儿都得发火。”
“哥哥你…”卜凡急了，从他手里夺过来，“你等会儿！你把话说清楚！”
“凡子，”岳明辉一屁股坐在地上，想从兜里掏烟，想了想又算了，“我也不费劲解释了，北京真待不住了，再待下去，你和弟弟我也保不住。”
“我不管你去哪儿，”卜凡在他对面坐下了，眼神分外执拗，“你给句准话老岳，你们还回不回来了？”
岳明辉抿了抿嘴唇，沉默地偏过了头。
他们第一次相遇时并不是这样的，可兵荒马乱的程度也不相伯仲。卜凡这辈子没这么愤怒过，四个人气喘吁吁地驾着他，却没半个人问他为什么委屈。直到岳明辉进了屋，笑眯眯地拍了拍他的肩：“这弟弟都快哭了，还不把人放下？”
他不解，为什么偏偏是自己遭了这样的灾祸，为什么他是受害者却要被所有人提防，为什么他一个以前见了小猫小狗都要退一步怕吓着的人，如今却这样渴望嗜血和杀戮。
“没什么为什么，弟弟，”岳明辉关了门，屋里只剩他们两个，给他分了一支烟，“没道理的事儿多了去了，比你有福的不少，不如你的也挺多，事已至此，咱不得活着吗？”
他抽了一口烟，气管被呛得生疼：“你也是这样的吗？”
“这可真说不好，”岳明辉一笑，“但我也不在乎了，咱俩商量个事儿吧，凡子，你以后就住我那儿，我得管着你，但我也能不让这些人再这样对你。”
他说的那样轻巧又熟稔，仿佛早就习惯了把所有人藏在自己的羽翼里。
“你先甭管这些，照顾好小超，孟处拿了我这么多年好处，肯定不会亏待你们，”岳明辉疲惫地靠在了床沿上，“李振洋呢？都这样了还到处跑。”
“接小弟放学了，”卜凡答他，心里却一揪一揪的疼，“哥哥，你答应我你们都能好好的，行不行？我和小弟等多久都没事儿，你给我们留个念想。”
岳明辉看了看他，抬手和他对了个拳。
“答应你，别担心。”
他看着卜凡，突然意识到他和祈远两人眉眼还有些相似。岳明辉思索一番，发现祈远也是鲁地人士，不合时宜地笑了一下。也就是这个笑，又勾起来一些有关祈远的回忆。
那人和父亲在后花园的池子边看鱼，岳明辉先前顽皮，爬上了亭子边的榆树，躲在茂密的树荫后不敢出声。老王爷说了句什么，问祈远，你真就这样无欲无求，什么都不想要？
他想起来了祈远回答的那句话。
“我愿为万世开太平。”
